第18章雨夜共避檐
一
未时的日头原本烈得像要烧穿云层,转眼就被从西北涌来的黑云吞了个干净。吴易泫勒住缰绳时,枣红色的坐骑不安地刨着蹄子,喷吐的白气在陡然转凉的空气里凝成细雾。他身上那件石青色杭绸长衫被风掀起边角,露出里面月白的中衣,领口处银线绣的火焰纹在阴云下泛着冷光。
“怕是要下大雨。”王娜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些微的水汽。她今天换了件湖蓝色的粗布短打,方便骑射,裤脚用同色的带子束着,露出脚踝上那串细细的红绳——自从地宫一行后,她就把那枚刻着“王”字的木牌收进了贴身的荷包。
吴易泫回头看她,目光掠过她被风吹乱的额发。湖蓝色短打的料子是新换的松江棉布,浆洗得挺括,却在肘部打了两个对称的补丁,用靛蓝色的线绣成枫叶形状,是她昨晚趁着月色缝的。“前面有片林子,”他抬手往东南方向指去,指尖的薄茧在阴云下看得分明,“林子里应该有避雨的地方。”
两人催马前行时,风已经卷着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。先是零星几滴,打在油布雨披上发出“啪嗒”声,转眼间就变成了瓢泼之势。雨线密集得像张白网,将天地间的一切都罩在里面,远处的山峦成了模糊的黛青色影子,近处的草木则被洗得发亮,散发出泥土与草木混合的腥气。
吴易泫将自己的雨披解下来,探身罩在王娜娜身上。石青色的雨披边缘绣着暗鸦纹,是魔教特制的防雨料子,浸了雨水后更显厚重。“抓紧缰绳。”他的声音隔着雨幕传来,带着些微的湿意,落在王娜娜耳尖,烫得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马鞭。
穿过林子时,枝叶上的雨水簌簌落下,打在雨披上汇成细流。王娜娜能听见吴易泫的呼吸声,隔着不算太远的距离,与马蹄声、雨声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种奇异的安稳感。她忽然想起在陨星坑底,他挡在自己身前时,石青色长衫被黑气浸染的样子,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。
破庙出现在林子尽头的山坳里时,檐角的铜铃已经锈得只剩半截,在风雨中发出喑哑的声响。庙门歪斜地挂在合页上,门板上的门神画像被雨水泡得模糊,只剩下两道狰狞的红痕,像是流淌的血。
“就在这里避避吧。”吴易泫翻身下马,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,打湿了石青色长衫的前襟。他伸手扶王娜娜下来时,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腕,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了手,只有雨披边缘的暗鸦纹,在昏暗的光线下轻轻颤动。
庙内比想象中要干净些,显然时常有过路人歇脚。墙角堆着些干柴,神龛前的蒲团虽然破旧,却还算完整。吴易泫解下马鞍上的水囊和干粮袋,放在神龛旁的供桌上——供桌是整块青石凿成的,边缘刻着模糊的莲花纹,积着薄薄一层灰。
王娜娜摘下头上的斗笠,抖落上面的水珠。湖蓝色短打的肩头已经湿透,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轮廓。她走到墙角打量那些干柴,发现里面混着些松脂,容易引燃。“我来生火。”她说着,从靴筒里摸出火折子,吹亮时,橘红色的火光在她眼底跳动,映得那串红绳格外鲜艳。
吴易泫没有说话,只是脱下身上的湿衣。石青色长衫被雨水泡得沉甸甸的,他拧干水时,银线绣的火焰纹在火光中若隐若现。里面的月白中衣也湿了大半,贴在他的背上,能看见肩胛骨的形状,像只收拢翅膀的蝶。
王娜娜的目光在他背上停留了一瞬,慌忙移开,假装专注地摆弄柴火。火舌***着松脂,发出噼啪的轻响,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,忽长忽短。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、松脂的清香,还有吴易泫身上淡淡的松烟墨香——那是他贴身带着的墨锭受潮后散出来的味道。
“刚才在林子里,你好像在看什么?”王娜娜没话找话,手里的树枝拨弄着火焰,火星溅起,落在青砖地上,“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踪迹?”
吴易泫正在擦拭腰间的焚天令牌,玄铁表面沾了雨水,变得格外凉滑。“没什么。”他的声音有些含糊,目光落在令牌中央的火焰纹上,“只是觉得这片林子的树,长得有些奇怪。”
王娜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只见令牌在火光下泛着暗哑的光,边缘的棱角被磨得圆润,显然是常年摩挲的缘故。她忽然想起在七星谷幻境里看到的景象,心跳莫名快了几拍。
就在这时,庙外的风雨突然变大,一阵狂风卷着雨水灌了进来,打湿了靠近门口的地面。吴易泫起身想去关门,却发现门板早已朽坏,根本挡不住风雨。
“我来吧。”他拿起自己那件石青色长衫,走到门口,将衣服撑开,挡在门框上。杭绸料子虽然湿透,却还算厚实,暂时挡住了大部分风雨。
王娜娜看着他的背影,月白中衣的后背已经被重新打湿,紧贴着皮肤,勾勒出蝴蝶骨的形状。火光在他身上流动,像给那具年轻的身体镀上了层金边。她忽然觉得,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,或许并非坏事。
二
雨势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,反而越发狂暴,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冲刷干净。破庙的屋顶有些漏雨,水珠顺着横梁的缝隙滴落,在地面砸出小小的水洼,与门外的雨声连成一片。
吴易泫将长衫在门框上系得更紧些,转身时,衣角带起的风卷来了些雨水,落在王娜娜的手背上。她正蹲在火堆旁烤着干粮,粗布短打的袖口卷到手肘,露出的小臂上沾着些柴灰,被那滴雨水冲开一道浅浅的痕迹。
“小心烫。”吴易泫递过来一根树枝,上面穿着块烤得焦黄的饼子。他的手指修长,指腹有练剑留下的薄茧,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。王娜娜接过来时,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节,两人都顿了一下,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。
饼子是出发前摘星楼的厨娘烙的,掺了芝麻和茴香,烤热后散发出诱人的香气。王娜娜咬了一口,酥脆的外壳混着温热的内馅在舌尖化开,让她想起小时候奶奶在灶台上烙饼的样子,灶膛里的火光也是这样温暖,映得奶奶的白发泛着银光。
“你好像有心事。”吴易泫坐在她对面的蒲团上,手里也拿着块饼子,却没怎么吃。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,让他那双总是清澈的眼睛显得有些深邃,“从陨星坑回来后,你就很少说话。”
王娜娜啃饼子的动作慢了下来,目光落在火堆里跳动的火星上。“我在想奶奶的日记。”她轻声说,声音被雨声过滤得有些发飘,“最后几页提到过一个‘指印契’,说当年楚家和王家订下盟约时,用的不是寻常的血誓,而是……”
她顿住了,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。日记里的字迹很潦草,像是奶奶临终前仓促写下的,说那指印契藏在最关键的信物上,只有命中注定的两个人才能解开,解开之时,便是百年恩怨了结之日。
吴易泫的目光微微一动,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焚天令牌。玄铁的凉意透过薄薄的中衣传来,让他想起祖父交给他令牌时说的话:“这令牌背面有个秘密,不到万不得已,不要示人。”
“而是什么?”他追问,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,带着种莫名的紧张。
王娜娜摇摇头,将剩下的饼子塞进嘴里:“没什么,可能只是奶奶老糊涂了,胡乱写的。”她不想让吴易泫觉得自己迷信,更不想让他知道,自己总在夜里偷偷观察他的手指——日记里画着那个指印的形状,与她无名指上的指纹惊人地相似。
就在这时,门外的风突然变得异常猛烈,“哗啦”一声扯断了系着长衫的绳子。石青色的杭绸被卷进雨幕,瞬间就被吹得贴在了远处的树干上。吴易泫起身去追时,腰间的焚天令牌不知怎么松了系带,“当啷”一声掉在地上,滚到了王娜娜脚边。
令牌的正面朝下,背面朝上,玄铁的表面在火光下泛着冷光。王娜娜下意识地弯腰去捡,指尖刚触到令牌,就像被烫到似的缩回了手。
令牌背面没有火焰纹,只有一个模糊的指印凹槽,像是用某种特殊的手法拓印上去的。那指印的纹路清晰可见,尤其是无名指的位置,有一道极细微的分叉——王娜娜的无名指上,恰好有一道一模一样的分叉!
她的呼吸瞬间停滞了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连呼吸都变得困难。她抬起自己的右手,将无名指凑到火光下仔细看去,再对比地上令牌背面的指印,每一道纹路、每一个分叉都分毫不差,仿佛那就是用她的指纹拓印而成的。
“怎么了?”吴易泫捡回湿透的长衫,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盯着地面的样子,不由得有些担心,“是不是烫到了?”
王娜娜没有回答,只是伸出微微颤抖的手,指尖悬在令牌上方,却不敢再碰。她的脑海里一片混乱,奶奶日记里的话、地宫深处融合的玉佩、陨星坑底的同心之力,还有眼前这个分毫不差的指印,所有的线索像散落的珠子,突然被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。
吴易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当看到令牌背面的指印时,他的瞳孔猛地收缩。他终于明白祖父说的秘密是什么了,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王娜娜靠近时,令牌都会产生共鸣——那不是因为玄铁碎片的邪气,而是因为这个刻在令牌最深处的指印契。
“这……”吴易泫的声音有些发紧,他蹲下身,与王娜娜并排看着那枚令牌,“你早就知道了?”
王娜娜缓缓抬起头,眼里蒙着层水汽,分不清是因为烟熏还是别的。“我不知道是这个。”她的声音带着哽咽,“但我知道,我的指纹……和这个一模一样。”
雨声在这一刻仿佛变得遥远,破庙里只剩下火堆噼啪的轻响,和两人急促的呼吸声。火光映在他们脸上,将彼此眼底的震惊与茫然照得一清二楚。
吴易泫伸出手,轻轻拿起地上的令牌。他的指尖拂过背面的指印,玄铁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,却奇异地没有感到寒冷,反而有种血脉相连的温热。他将自己的无名指按在那指印上,大小刚好吻合,只是纹路并不相同。
“奶奶说,这是楚家和王家的盟约。”王娜娜的声音很轻,像是在说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,“当年黑风崖一战后,两家立下誓约,要共同守护玄铁的秘密,直到……直到能解开这指印契的人出现。”
吴易泫看着她无名指上的那道分叉,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给他看的一幅画,画中江南的雨巷里,一个穿杏色锦袄的男孩和一个穿湖蓝色布裙的女孩手牵着手,女孩的无名指上,也有这样一道细微的分叉。
“所以,我们……”他张了张嘴,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命运的丝线以这样意想不到的方式缠绕在一起,让他感到既茫然又莫名的安心。
王娜娜没有说话,只是将自己的无名指轻轻按在了令牌背面的指印上。当指尖与玄铁接触的瞬间,令牌突然爆发出柔和的光芒,一半赤金,一半湖蓝,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,将两人的手指包裹在里面。
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指尖传遍全身,王娜娜能感觉到,吴易泫的心跳与自己的心跳在这一刻完美同步,就像多年前就已设定好的韵律。
庙外的暴雨还在继续,庙内的火光温暖明亮。没有人说话,却仿佛有千言万语在流淌。或许从黑风崖的那场混战开始,从楚明玥与王家先祖的相遇开始,从焚天令牌与玉花瓣的诞生开始,他们的命运就早已被写定。
三
光芒散去后,焚天令牌恢复了原本的样子,只是背面的指印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些。吴易泫将令牌小心翼翼地收好,系在腰间时,特意打了个双结,像是怕它再掉下来。
王娜娜缩回手,指尖还残留着玄铁的凉意和那股奇异的暖意。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无名指,那道细微的分叉在火光下若隐若现,仿佛突然有了生命。“奶奶的日记里说,指印契一旦合上,就意味着……”她顿了顿,声音有些发颤,“意味着两家的恩怨要做个了断。”
“恩怨?”吴易泫皱起眉,将烤干些的长衫披在肩上,石青色的料子***月白中衣,发出轻微的声响,“楚家和王家之间,有什么恩怨?”
王娜娜从贴身的荷包里掏出那半块守玄盟玉佩,还有奶奶那本泛黄的日记。她将玉佩放在地上,推到吴易泫面前:“你看这个。”
玉佩的断口处刻着半个“楚”字,与吴易泫之前见过的麒麟佩上的字迹如出一辙。“这是守玄盟二长老临死前,我从他身上取下的。”王娜娜的声音低沉,“日记里说,当年王家先祖本是魔教的人,后来却投靠了守玄盟,还参与了围剿黑风崖的行动。”
吴易泫拿起那半块玉佩,指尖摩挲着断口处的刻字。玉佩的质地温润,显然是常年佩戴的缘故,只是断口处的裂痕还很新,边缘锋利,像是不久前才被人硬生生掰断的。
“所以,王家是魔教的叛徒?”他的声音有些干涩,想起在陨星坑底,鬼手说守玄盟私藏了玄铁核心,难道其中也有王家的参与?
王娜娜摇了摇头,翻开日记的某一页,指着上面模糊的字迹:“不是叛徒。当年是楚教主亲自安排的,让王家先祖假意投靠守玄盟,作为内应,监视他们的动向。只是后来……”
她的声音低了下去,目光落在跳动的火焰上:“后来楚教主被玄铁碎片所伤,消息断绝,王家先祖无法复命,只能留在守玄盟,这一留就是百年。守玄盟的人对他并不完全信任,处处提防,王家世代都活在猜忌和孤独里。”
吴易泫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。他想起王娜娜刚到摘星楼时的样子,总是沉默地坐在角落里,手里攥着那枚木牌,眼神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警惕和疏离。原来她背负的,不仅仅是寻找身世的使命,还有百年的孤独与委屈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轻声说,声音里带着真诚的歉意,“是楚家连累了你们。”
王娜娜抬起头,眼里的水汽已经散去,只剩下清澈的坚定:“这不怪任何人。奶奶说,当年王家先祖从未后悔过,因为他相信楚教主的为人,相信总有一天,真相会大白于天下。”她将日记合上,放回荷包里,“现在,我们找到了指印契,或许就是揭开真相的时候了。”
吴易泫看着她,火光在她眼底跳跃,映得那串红绳像团燃烧的火苗。他忽然想起在市集初遇时,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粗棉布裙,躲在茶棚里,像只受惊的小鹿。而现在,她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怯懦,只有与命运抗争的勇气。
“你想知道什么真相?”他问,声音放得很轻,“关于玄铁碎片?关于血屠?还是……关于我们?”
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极轻,几乎要被雨声淹没。王娜娜却听清了,脸颊瞬间变得滚烫,像被火堆烤着似的。她慌忙移开目光,假装去添柴,手指却不小心碰倒了一根枯枝,发出“咔嚓”的轻响。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。”她的声音有些结巴,“或许……或许都想知道吧。”
就在这时,庙外传来一阵马蹄声,由远及近,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清晰。那马蹄声杂乱而急促,不像是寻常的过路人,更像是在追踪什么。
吴易泫和王娜娜对视一眼,同时站起身。他将焚天令牌握紧,王娜娜则拔出了腰间的匕首,鸽血红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。
“躲起来。”吴易泫低声说,指了指神龛后面的空隙。那里堆放着些破旧的神像,足够藏下一个人。
王娜娜没有动,只是握紧了匕首:“要走一起走。”她的目光坚定,“我们已经解开了指印契,就该一起面对。”
吴易泫看着她,忽然笑了。那笑容很轻,却像火光一样温暖,驱散了破庙里的阴霾。“好。”他说,“一起面对。”
马蹄声在庙门外停了下来,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,带着浓重的江湖气,还夹杂着几句污言秽语。
“头儿,雨太大了,咱们进去避避吧!”
“怕什么?那小丫头片子中了咱们的‘追魂散’,跑不远的!”
“就是,等抓住她,拿到玄铁碎片,堂主一定会重重有赏!”
王娜娜的脸色微微一变。追魂散是血屠的独门**,无色无味,中者会留下特殊的气味,被血屠的猎犬追踪。她想起在陨星坑底与鬼手打斗时,似乎被什么东西划伤了手臂,当时没在意,原来是中了暗算。
吴易泫将她护在身后,月白中衣下的肌肉紧绷如弦。他能感觉到腰间的焚天令牌在微微发烫,显然是感应到了血屠的邪气。“别出声。”他低声说,同时将火堆用沙土埋灭,只留下几缕青烟。
庙门被“砰”地一声踹开,几个穿着黑衣的汉子闯了进来,脸上都蒙着绣着骷髅头的黑布,腰间挂着铁链,走路时发出哗啦的声响。为首的是个***,眼眶里镶嵌着块玄铁碎片,与鬼手的样子有几分相似。
“搜!”***的声音沙哑如破锣,铁链在他手中甩动,发出刺耳的声响,“仔细点,别放过任何角落!那小丫头片子肯定就躲在附近!”
黑衣人四散开来,翻箱倒柜地搜索着,铁链拖过地面,发出刺耳的刮擦声。王娜娜屏住呼吸,握紧匕首的手心全是汗,湖蓝色短打的后背紧紧贴着吴易泫的前胸,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沉稳的心跳。
就在一个黑衣人快要搜到神龛时,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,紧接着是猎犬的狂吠。***脸色一变:“不好,是‘墨影卫’!撤!”
黑衣人如鸟兽散,转眼间就消失在雨幕中。庙内恢复了寂静,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,和门外渐渐远去的马蹄声。
吴易泫松开护着王娜娜的手,才发现自己的手心也全是汗。他走到门口,看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,眉头紧锁:“看来血屠的大部队已经到了,我们得尽快回摘星楼。”
王娜娜点了点头,走到火堆旁,重新将火引燃。橘红色的火光再次亮起,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轻轻晃动。她忽然想起刚才紧贴着吴易泫后背的感觉,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。
或许,这场雨夜的相遇,这场指印的吻合,不仅仅是为了了结百年的恩怨,更是为了让他们在这风雨飘摇的江湖里,找到可以依靠的彼此。
四
雨势渐渐小了些,变成了细密的雨丝,斜斜地织在天地间,给破庙笼罩上一层朦胧的水汽。吴易泫用那件石青色长衫堵住了漏雨的屋顶,虽然还有些水珠渗下来,却比之前好多了。
王娜娜靠在神龛旁,手里拿着根树枝,无意识地拨弄着地上的灰烬。火堆已经变成了炭火,散发着微弱的暖意,将她湖蓝色短打的衣角烤得微微发卷。“墨影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”她忽然开口,声音打破了庙里的寂静。
吴易泫正在检查马鞍上的水囊,闻言动作顿了一下:“我出发前,让他们远远跟着。”他的声音有些不自然,像是怕被误会,“不是不信任你,只是……血屠的人太狡猾,我怕你出事。”
王娜娜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流,比炭火的温度更甚。她想起在七星幻境里看到的景象,吴易泫倒在血泊中的样子,当时的心痛是那么真实,让她几乎以为那就是真的。“谢谢你。”她轻声说,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。
吴易泫转过身,目光落在她被炭火烤得发红的脸颊上。湖蓝色短打的领口有些松了,露出纤细的锁骨,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。他忽然想起在地宫深处,她扑进自己怀里时的样子,柔软的身体带着淡淡的皂角香,让他心跳失序。
“不用谢。”他移开目光,假装整理马鞍上的绳索,“我们……我们已经解开了指印契,本就该互相照应。”
“指印契……”王娜娜重复着这三个字,指尖轻轻抚摸着无名指上的分叉,“你说,它除了证明我们的身份,还有别的用处吗?”
吴易泫走到她身边坐下,与她隔着一个手臂的距离。他能闻到她发间的皂角香,混杂着雨水的清新气息,让他想起江南的春天。“祖父说过,焚天令牌是用楚家先祖的心头血炼化的,能感应到与之契合的血脉。”他缓缓说道,目光落在跳动的炭火上,“或许,你的血脉里,也有楚家的影子。”
王娜娜惊讶地抬起头:“怎么可能?我是王家的人。”
“世事无绝对。”吴易泫笑了笑,从怀里掏出那本祖父给他的手札,翻开其中一页,指着上面的画像,“你看这个。”
画像上是个穿玄色蟒纹长袍的男子,面容俊朗,眉宇间与吴易泫有几分相似。而站在他身边的女子,穿着湖蓝色的襦裙,眉眼弯弯,无名指上赫然有一道与王娜娜一模一样的分叉。
“这是百年前的楚教主和……”吴易泫顿了顿,声音变得有些低沉,“和他的夫人,也就是我的曾祖母。据说,曾祖母本是江南王家的女儿,后来嫁给了楚教主,随他来到黑风崖。”
王娜娜的呼吸瞬间停滞了。她看着画像上的女子,忽然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,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。“所以……王家和楚家,早就有姻亲关系?”
吴易泫点了点头,将手札合上:“只是后来曾祖母在黑风崖混战中失踪,这件事就渐渐被淡忘了。直到我看到你的指纹,才想起手札里的记载。”他看向王娜娜,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,“或许,你就是曾祖母那一支的后人。”
这个发现像一道惊雷,在王娜娜的脑海中炸开。她想起奶奶临终前握着她的手说的话:“我们王家,本就不属于守玄盟,我们的根,在更遥远的地方。”原来那个遥远的地方,就是魔教的总坛,就是黑风崖。
“那玄铁碎片呢?”王娜娜定了定神,努力消化这个消息,“守玄盟私藏的星核,和血屠抢夺的玄铁碎片,到底有什么秘密?”
吴易泫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:“祖父说,玄铁本是天上的陨星碎片,坠落在黑风崖,蕴含着巨大的力量。蚀骨门的人发现,用活人精血可以激发玄铁的邪气,用来修炼邪功。而血屠的人,想要用玄铁碎片和星核,炼制出所谓的‘不死骨’,称霸江湖。”
“那楚家和王家守护的,就是这个秘密?”王娜娜追问,手指因为紧张而攥紧了衣角。
“不仅仅是秘密。”吴易泫的声音低沉,“玄铁虽然邪异,但其本身蕴含的力量是中性的,用之正则正,用之邪则邪。祖父说,当年楚教主找到一种方法,可以净化玄铁的邪气,让它成为守护江湖的力量,而不是毁灭的工具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王娜娜心口的位置:“而解开这个方法的关键,就在你我身上,就在这指印契上。”
王娜娜的心猛地一跳。她忽然想起在陨星坑底,两人力量融合时产生的光柱,那种净化一切邪祟的力量,难道就是祖父所说的方法?
“所以,血屠和蚀骨门的余孽,真正想要的不是玄铁碎片,而是……”她的声音有些发颤,“而是我们?”
吴易泫点了点头,握住她的手。他的掌心温热,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:“所以我们必须尽快回摘星楼,祖父一定知道更多关于玄铁和指印契的秘密。只要我们解开了净化玄铁的方法,就能彻底粉碎他们的阴谋。”
王娜娜看着他坚定的眼神,心里的迷茫渐渐散去。无论自己是王家的后人,还是楚家的亲戚,无论这指印契背后藏着多少秘密,她知道自己都不能退缩。
“好。”她用力点了点头,回握住吴易泫的手,“我们一起回去,一起解开这个秘密。”
炭火渐渐熄灭了,只留下一堆灰烬。破庙里的光线越来越亮,雨丝透过门框的缝隙照进来,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光带,像无数条金色的丝线。
吴易泫站起身,将长衫重新穿好,石青色的料子虽然还有些湿,却已经能蔽体。他扶着王娜娜站起来,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,没有说话,却仿佛已经交换了千言万语。
门外的雨已经停了,阳光穿透云层,在远处的山峦上洒下一道彩虹,绚烂夺目。空气里弥漫着雨后特有的清新气息,混杂着泥土与草木的芬芳。
“走吧。”吴易泫说,声音里带着新的希望。
“嗯。”王娜娜点头,紧随其后。
两人牵着马走出破庙,踏上返程的路。阳光照在他们身上,将影子拉得很长,紧紧依偎在一起,仿佛再也不会分开。
他们知道,前路依然充满危险,血屠的阴谋,玄铁的秘密,还有百年的恩怨,都在等着他们去面对。但只要他们携手同心,只要指印契的力量还在,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。
这场雨夜的相遇,这场指印的共鸣,注定要在他们的生命里,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五
返程的路比来时要顺畅些,雨后的山路虽然泥泞,却少了些之前的燥热。吴易泫和王娜娜并辔而行,枣红色的坐骑和纯白色的坐骑步伐协调,像是早就认识似的。
王娜娜的湖蓝色短打已经半干,贴在身上有些不舒服,却比湿衣服要好得多。她时不时地看向吴易泫,石青色的长衫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,银线绣的火焰纹像是活了过来,在布面上跳跃闪烁。
“在想什么?”吴易泫察觉到她的目光,侧过头问。阳光落在他的侧脸,将他下颌的线条勾勒得格外清晰,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。
王娜娜慌忙移开目光,假装看路边的风景:“没什么,只是觉得这林子有点眼熟。”她确实觉得眼熟,那些参天的古木,缠绕的藤蔓,都和奶奶日记里画的插图很像。
吴易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忽然勒住了缰绳:“你看那棵树。”他指着不远处一棵巨大的古树,树干粗壮得需要几人合抱,树枝上挂着些奇怪的布条,在风中轻轻飘荡。
王娜娜凑近了才发现,那些布条都是用各种颜色的布料制成的,上面绣着不同的图案,有枫叶,有乌鸦,还有些看不懂的符号。“这是……”
“是‘许愿树’。”吴易泫的声音有些悠远,“祖父说,百年前黑风崖一带的人,都会来这里许愿,将心愿绣在布条上,挂在树上,据说很灵验。”
王娜娜从荷包里掏出一小块剩下的湖蓝色棉布,那是她缝补丁时剩下的边角料。“我们也来许个愿吧?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,像个孩子。
吴易泫看着她眼里的光芒,点了点头。两人下马,走到许愿树下。王娜娜拿出随身携带的针线,那是墨鸦留给她的,针尾系着根靛蓝色的线。她想了想,在棉布上绣了片小小的枫叶,旁边还绣了个简化的火焰纹。
吴易泫看着她专注的样子,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的发顶,泛着柔和的金光。他从自己的长衫上撕下一小块布料,石青色的杭绸在他指尖显得格外柔软。他没有用针线,只是用内力将布料凝聚成一个小小的令牌形状,轻轻放在王娜娜绣的枫叶旁边。
“你许了什么愿?”王娜娜将布条系在树枝上,抬头问他。
吴易泫笑了笑,没有回答:“说出来就不灵了。”他翻身上马,石青色的长衫在阳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,“走吧,再不走就赶不上摘星楼的晚饭了。”
王娜娜看着他的背影,忽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变得格外柔软。她知道他许的是什么愿,就像她知道自己许的是什么愿一样——愿江湖太平,愿彼此平安。
两人继续前行,穿过这片熟悉的林子,前面出现了一条蜿蜒的小溪。溪水清澈见底,能看见水底圆润的鹅卵石,还有几条小鱼在水中欢快地游动。
“我们在这里歇歇脚吧。”王娜娜提议,她的云纹靴已经沾满了泥,需要清洗一下。
吴易泫没有反对,将马拴在溪边的树上,自己则走到一块平整的石头旁坐下,拿出水囊喝了一口。泉水清凉甘甜,带着股淡淡的草木香。
王娜娜脱下靴子,将脚伸进溪水里,冰凉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,让她舒服地叹了口气。湖蓝色短打的裤脚被溪水打湿,贴在小腿上,勾勒出纤细的轮廓。
吴易泫的目光落在她的脚踝上,那串红绳在溪水中轻轻晃动,像一条红色的小鱼。他忽然想起在破庙里,她的手指按在令牌指印上的样子,指尖的肌肤白皙细腻,与玄铁的冷硬形成鲜明的对比。
“你的伤口怎么样了?”他忽然开口,指的是她在陨星坑底被鬼手掌风扫到的肩膀。
王娜娜活动了一下肩膀,已经不怎么疼了:“没事了,你的内力很管用。”她抬起头,正好对上吴易泫的目光,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移开了视线,只有溪水潺潺的流淌声,在空气中轻轻回荡。
就在这时,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。吴易泫和王娜娜同时警惕起来,王娜娜迅速穿上靴子,吴易泫则握住了腰间的焚天令牌。
从林子里跑出来的是只通体雪白的小狼,嘴里叼着只兔子,看到他们时吓了一跳,兔子掉在地上,转身想跑,却被吴易泫叫住了。
“是‘墨影卫’的信使。”吴易泫认出了小狼脖子上的银项圈,上面刻着个小小的“鸦”字,“看来有紧急消息。”
小狼犹豫了一下,还是跑了过来,用头蹭了蹭吴易泫的手心,然后吐出一个系在脖子上的竹筒。
吴易泫打开竹筒,里面是一张卷起来的纸条,上面用朱砂写着几个字:“血屠异动,速归,星核有危。”
“不好!”吴易泫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,“血屠的目标果然是星核!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!”
王娜娜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,星核一旦落入血屠手中,后果不堪设想。“我来带路,奶奶的日记里画了条近路。”
两人立刻上马,小狼在前面带路,沿着溪边的小路快速前行。溪水被马蹄溅起,形成一道道白色的水花,与两人飞扬的衣袂交相辉映。
吴易泫看着身边的王娜娜,湖蓝色的短打在风中猎猎作响,像一只展翅的蝴蝶。他忽然觉得,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,只要有她在身边,自己就有勇气面对一切。
王娜娜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,侧过头对他笑了笑。那笑容在阳光下格外灿烂,像雨后初晴的天空,干净而明亮。
或许,这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。让他们在茫茫人海中相遇,在风雨飘摇中携手,共同面对那些未知的挑战,共同守护那些重要的东西。
指印的共鸣,不仅仅是为了百年的盟约,更是为了此刻的相伴。
六
近路比想象中更崎岖,多是陡峭的山路和茂密的灌木丛。王娜娜按照日记里的指引,在前面开路,湖蓝色的短打被树枝勾出了几道口子,手臂上也被划出了细小的血痕,她却浑然不觉。
吴易泫紧随其后,石青色的长衫也没能幸免,边角处被刮得有些破损,银线绣的火焰纹断了几处。他时不时地提醒王娜娜注意脚下,声音在山谷间回荡,带着些微的焦急。
翻过最后一道山梁时,摘星楼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远处的山峦上。飞檐翘角在夕阳的余晖中泛着金光,像一头蛰伏的巨兽,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安宁。
“快到了。”王娜娜松了口气,勒住缰绳,回头对吴易泫笑了笑。夕阳的光芒落在她脸上,将她脸颊的红晕照得格外清晰,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,贴在皮肤上,有种别样的动人。
吴易泫看着她的笑容,心里的焦急渐渐平复了些。他策马走到她身边,从水囊里倒出些水,递到她面前:“喝点水吧。”
王娜娜接过来,仰头喝下,水珠顺着她的嘴角滑落,滴在湖蓝色的短打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。她递回水囊时,指尖不小心碰到吴易泫的手指,两人都顿了一下,像有电流窜过。
就在这时,摘星楼的方向突然升起一股黑烟,直冲云霄,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刺眼。
“不好!”两人同时惊呼,催马向摘星楼疾驰而去。
越靠近摘星楼,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浓。山脚下的守卫已经倒在地上,身上的黑衣被鲜血浸透,显然经过了一场激战。吴易泫翻身下马,检查了一下,发现他们还有呼吸,只是中了**。
“是血屠的‘软骨散’。”他的声音冰冷,“看来他们已经攻进去了。”
王娜娜拔出匕首,眼神变得格外坚定:“我们从密道走。”她记得墨鸦说过,山后有一条直通摘星楼的密道,是紧急情况下使用的。
两人绕到山后,找到密道的入口。那是一块伪装成岩石的石门,上面刻着个小小的鸦羽图案。王娜娜按照日记里的记载,转动石门上的机关,只听“咔嚓”一声,石门缓缓打开,露出里面幽深的通道。
密道里弥漫着淡淡的霉味,墙壁上的火把早已熄灭,只能借着从入口透进来的微光前行。吴易泫走在前面,焚天令牌发出微弱的光芒,照亮了脚下的路。
通道很窄,仅容一人通过,两人只能一前一后地走。王娜娜能闻到吴易泫身上的松烟墨香,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,让她的心揪紧了。
“祖父一定没事的。”吴易泫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紧张,回过头说,声音在狭小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,“他的功力深不可测,血屠的人伤不了他。”
王娜娜点了点头,却还是有些担心。楚惊澜的身体本就不好,经过地宫一战后更是元气大伤,怎么可能抵挡得住血屠的猛攻?
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,前面出现了一丝光亮。两人加快脚步,从密道的出口钻了出来,发现自己正处在摘星楼的后院。院子里一片狼藉,桌椅翻倒在地,地上散落着兵器和血迹,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激战。
“往这边走。”吴易泫拉着王娜娜的手,向议事厅的方向跑去。石青色的长衫在奔跑中飞扬,与湖蓝色的短打交织在一起,像两道流动的光。
议事厅的门敞开着,里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。吴易泫和王娜娜对视一眼,握紧手中的武器,悄悄走了进去。
只见楚惊澜坐在太师椅上,脸色苍白如纸,银狐裘的绒毛被鲜血染红了一片。他的面前,站着一个黑衣人,正是血屠的首领鬼手!他的身边还站着几个七星煞的残余,正与魔教的长老们激战。
“楚惊澜,交出星核和那两个小娃娃,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!”鬼手的声音沙哑如破锣,眼眶里的玄铁碎片闪烁着寒光。
楚惊澜冷笑一声,咳出一口血:“痴心妄想!就算我死,也不会让你们得逞!”
“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!”鬼手猛地扑了上去,掌风带着浓烈的黑气,直取楚惊澜的面门。
“住手!”吴易泫和王娜娜同时大喊,冲了过去。
鬼手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出现,被打了个措手不及。吴易泫的焚天令牌发出赤金色的光芒,挡开了鬼手的掌风。王娜娜则趁机绕到鬼手的身后,匕首直指他的命门。
“又是你们这两个小娃娃!”鬼手又惊又怒,被迫回手抵挡,“看来今天要将你们一网打尽!”
楚惊澜看到他们,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:“好孩子,你们终于回来了。”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,扔给吴易泫,“这是星核,一定要保护好它!”
吴易泫接住锦盒,入手冰凉,里面果然是那颗在陨星坑底见过的白色珠子。他刚要打开,就被鬼手的掌风逼得连连后退。
王娜娜见状,将内力注入匕首,鸽血红宝石爆发出耀眼的红光。她想起指印契的力量,想起在破庙里的共鸣,忽然将自己的无名指按在了吴易泫握着令牌的手上。
就在两人的手指相触的瞬间,焚天令牌和锦盒里的星核同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,两种光芒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,将整个议事厅都笼罩在里面。
鬼手和七星煞在光芒中发出痛苦的惨叫,身上的黑气纷纷消散,身体渐渐化为灰烬。
光芒散去后,议事厅里恢复了平静。楚惊澜看着相拥在一起的吴易泫和王娜娜,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“祖父!”吴易泫和王娜娜连忙跑到楚惊澜身边。
楚惊澜摇了摇头,握住他们的手:“好孩子,你们做到了……指印契的力量……终于……”他的声音越来越低,最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。
“祖父!”吴易泫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。
王娜娜轻轻拍着他的背,眼泪无声地滑落。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照进来,落在他们身上,带着一丝温暖,也带着一丝悲凉。
他们知道,楚惊澜的离去不是结束,而是新的开始。守护星核,净化玄铁,平定江湖,这些责任都落在了他们的肩上。
但他们不会害怕,因为他们有彼此,有指印契的共鸣,有那些为了守护而牺牲的人们的期望。
雨已经停了,夕阳的光芒温暖而明亮。吴易泫和王娜娜站在摘星楼的最高处,望着远处的天空,那里正挂着一道绚烂的彩虹。
他们的故事,才刚刚开始。
(本章完)